曾经“比肩”日本的菲律宾为什么变得越来越拉？

生活指北

1.今日菲律宾

今天的菲律宾，很难和亚洲富国、现代化国家这些词相联系。可是，菲律宾在二战后至20世纪60年代中期被称为仅次于日本的亚洲富国，处在发展中国家的前列腺上。这一时期国民生产总值平均年增长率为9.7%。

而如今，《2023年世界竞争力年报》披露，在64个经济体中，菲律宾排名52位，经济表现第40位，商业效率第40位，基础设施第58位，政府效率第52位。在人均GDP方面，菲律宾常年排在东南亚主要国家末位。

即在新加坡、马来西亚、泰国、印尼和越南之后，仅在老挝、柬埔寨、缅甸之前。这都是一些宏观的经济数据，我们个人感知能力不强。但是到过菲律宾的人应该很清楚，如果是负责任的旅游团肯定会告诉你，晚上不要出门。

菲律宾首都马尼拉中心城区和其他东南亚大城市一样，珠光宝气，富丽堂皇。现代化的写字楼，高楼大厦直插天际。但往外走几十里就能看见大片的贫民窟。马尼拉总人口1400多万，但有400至500万住在贫民窟，约占全市总人口的三分之一，日常饮食是pagpag。

马尼拉是犯罪之都，Du品之都，人口贩卖之都和绑架之都。博彩业在东南亚各国都是被默许的，在菲律宾更是关乎很多人的就业。赌场老板产业众多，即使赌场被关闭，他们依然可以维持富裕奢华的生活，但下层贫民就连pagpag也吃不起了。

Pagpag在菲律宾已经形成了一条产业链和垄断产业，承包商以此发家，而很多贫民连20比索一包的pagpag也吃不起。菲律宾在经历了高光时刻之后，迅速返贫。它是怎样一步一步全踩到坑里，形成今天这幅造型呢？

2.“比肩日本”是个伪命题

曾经人均GDP仅次于日本，实际上是被平均，曾经经济比肩日本也是一个伪命题。因为菲律宾和日本有着本质的区别。日本在二战前就是工业化国家，日本脱亚入欧，成功挤进欧美列强的赌桌。

珍珠港事变后，日本海军在太平洋战场上只保留了半年的优势，经过中途岛之战就被美军打回原形。美军用业余时间打日本，因为美军的重心在欧洲，把击败德军当作第一要务。可是工业化的日本对阵农业社会的民国依然是降维打击，这是工业化国家对农业国家的单方面屠杀。

日本虽然在二战中被打得爹妈都不认识，但日本的工业底蕴还在，人才储备还在，抓住朝鲜战争的契机迅速满血复活。这里很关键的一点就是五星太上皇麦克阿瑟在日本强力推动土改，废除了日本特有的封建余孽——佃农制度。

麦克阿瑟在回美国的时候，受到了日本民众的热情欢送，很多日本民众热泪盈眶。这里没有表演的成分，绝对是真情实感，因为他们实实在在分到了土地。民国时期的蒋校长在政治上始终无法形成真正的统一，在经济上不想也不能开展土改。

后来成为台湾岛岛主时候才痛定思痛，大搞土改，这是台湾工业化的重要条件。但是菲律宾从未真正实施彻底土改。菲律宾先后在1955年，1963年，1972年和1988年实施四次土改。这些改革从未触及到大种植园主和大地主阶层，他们的子弟早已进入政界，足以支配国策。咋的，还能自己革自己的命不成？

就像明末的江南士绅大量进入明朝中央朝堂之上，大明财政枯竭，崇祯号召大家募捐，明明知道收商业税利国利民，可是根本无法推行下去。

美国给予菲律宾援助，趁势控制菲律宾经济。这在韩国和日本，也是同样的配方，同样的味道。不同的是，美国为了在远东对抗苏联，就下大力气扶持日本和韩国，这改变了日本和韩国的命运。美国在日本和韩国推行土改，日本有麦克阿瑟，韩国有李承晚和强人朴正熙。

但是，菲律宾却没有类似的待遇。美国对改变菲律宾现状没有丝毫兴趣。所以菲律宾土改失败与日本、韩国和中国台湾土改的成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，土改不成功就无法顺利实行工业化。即使实现了工业化也是“没有技术的工业化”，这是日本义原国雄的观点。

3.菲律宾和印度的梦幻联动

东南亚国家的本土公司都普遍缺乏国际竞争力，非常依赖外国技术，他们只能把技术留给外国人。这也是东南亚公司与日本、韩国、中国台湾公司的不同。菲律宾和印度都是采取相似的和平方式建国，宗主国在本国留下了大量的工业设施，所以两国的起点是较高的。

尤其是印度背靠两大强权美国和苏联，长期被两位大哥投喂。要钱给钱，要技术给技术。印度也明白自己战略位置的重要性，对于援助向来来者不拒，心安理得。美苏想拿印度当战略平衡的棋子，印度只想白嫖，连“下次一定”都不说。

但是什么事情都有两面性，印度和平建国。没有经过剧烈的社会动荡，旧有的生产关系都被保留了下来，包括地主这种封建余孽。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农民被迫自杀，根据印度官方数据，自1995年至2015年，19年间印度全国自杀农民已超过29万人，几乎每隔30分钟就有人自杀，印度农民不仅要遭受地主盘剥，还要承受银行的高利贷。

印度农业技术落后，农民完全靠天吃饭。印度地主将风险和收益完全剥离，完全不承担任何风险，种种因素迫使走投无路的农民走上了绝路。

菲律宾也是如此，无论是西班牙殖民时代，美国殖民时代，还是独立之后，菲律宾的统治阶层一直是大地主、大种植园主、西方买办和军阀。1946年，当菲律宾独立时，本土精英只是接管了财富与权力机构，几乎没有可能去改变该国财产分配和其他特权。

菲律宾早就引入了美式民主和西方市场经济体制，但这两项制度在菲律宾完全无法有效运转，一点也不香。只能说，美式民主离开了美国就会水土不服，在别国硬要生搬硬套，服用美式民主的药方，结果只能是上吐下泻，病入膏肓，乃至生活不能自理。

而且我们要搞清一个逻辑问题，欧美国家不是先有民主而后就富强，而是先富强后有民主。经济和教育作用于政治，推动各种人权的发展和文明进步。美国妇女一直到1920年才获得选举权，美国黑人一直到1965年的《选举权利法》才获得投票权。

4.家族政治

菲律宾的政治体制实际上是一种封建式的民主，类似于中国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门阀世家大族和美式民主的缝合怪。隋唐关陇军事贵族、旧时王谢、崔氏、杨氏……这些绵延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在中国漫长的封建时代留下了深刻印记。

表面上，菲律宾实行的是美式总统共和制，三权分立，国会由参议院和众议院组成。菲律宾取其糟粕，去其精华。美式民主的精华一点没学到，美式民主的糟粕则是完全继承。实际上，菲律宾的政治家族轮流坐庄，他们把持着总统、议长、议员、省长、市长等大大小小的职位。

菲律宾独立初期还得到了美式民主的官方认证，被称为“东方的民主橱窗”。但这个所谓的橱窗表面光鲜，实则千疮百孔。菲律宾的民主和印度的民主颇为相似，都是一种封建式的民主。

印度宪法规定印度是社会主义国家，但印度的政治架构却实西方民主三权分立，印度政治运行则是封建的官僚主义模式。印度玩的很花，三权分立，相互制衡，相互扯皮，什么议案都通过不了。

印仙宗莫迪是一个有野心的狠人，懂经济，有手腕，对国内穆斯林肆意打压，手拿把攥。但对政府内部的相互掣肘和内耗也是直摇头。本来尼赫鲁可以解决印度的重大历史遗留问题，但他在人生的最后几年中，一直活在东方某大国的阴影之下，最后郁郁而终。他没能做到的事情，继任者们更没能做到。

菲律宾有大大小小200多个家族，他们掌握着菲律宾绝大部分政治和经济资源。达拉省的阿基诺家族，北伊洛戈省马科斯家族，卡皮斯省的罗哈斯家族，达沃省的杜特尔特家族，马尼拉奎松阿罗约家族，马尼拉阿亚拉家族，伊洛伊洛省的洛佩斯家族……

从中央到地方，父死子继，兄终弟及。完全是封建式传承方式。为了本族利益，有时家族间相互联姻，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。有时媾和，有时对抗。合作时共同分蛋糕，对抗时则是撕裂菲律宾的一股重要力量。阿基诺家族、马科斯家族、阿罗约家族是菲律宾的总统世家。

铁腕禁毒的杜特尔特的基本盘在达沃市，他的父亲先后担任达沃省省长和达瑙市市长。而老杜自己一路从达沃市检察官、代理市长、市议员到市长，而且多次连任市长。老杜的大儿子是国会众议院议员，大女儿是达沃市市长，小儿子是副市长。

家族政治是菲律宾政治的底色，从西班牙殖民时期到现在，从未改变。家族政治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家族式集体贪腐，最为人熟知的就是马科斯家族。如果说，二十世纪40年代至60年代中期的菲律宾是被包装的“盛世”，脆弱的“盛世”，危机四伏的“盛世”。

那么60年代中期至80年代中期的马科斯时代，则是彻底使菲律宾泥足深陷，不能自拔。马科斯家族及其亲信把任人唯亲发挥到了极致。马科斯1960年的总收入“只有”1.7万美元，1961年“只有”6万美元，1966年竞选总统也“只有”6.93万美元。

看起来很清廉，苦心孤诣地打造清廉形象。但对于很多菲律宾普通民众来说，这也是一笔巨款。他们的账户遍布欧美，私人账户都是以亿为单位，但马科斯夫妇1966年申报的财产只有3万美元。

啊，这……

本着雁过拔毛的精神，大小钱财，马科斯都来者不拒，花式搞钱，让人叹为观止。只要是在菲律宾开公司，办企业，他们都会砸砸场子，吃吃回扣。美国援助，日本赔款，IMF和世界银行的贷款，军人退休金，福利金，工程承包商佣金回扣……

无所不包，雨露均沾。马尼拉一位建筑师曾说，从各级承包商到供应商，每人都要给马科斯家族加10%的回扣，最后回扣费占到总成本的80%。美军在菲律宾开建苏比克湾基地和克拉克基地时，曾给予菲律宾数十亿美元援助。

约翰逊时期，美国给予菲律宾3800多万美元秘密军事援助，这些钱的大部分都进了马科斯家族的私人腰包。执政20多年间，保守估计，马科斯仅在瑞士存款就在40亿美元以上。此外，各种名贵古玩，奢侈典藏更是无法统计。

伴随着马科斯的家族政治，裙带资本主义大行其道。马科斯逃往美国的前一年，菲律宾国内生产总值下降4%——5%，通货膨胀高达60%以上，数以千万计的人口失业，外债高达266亿美元。

菲律宾民众越来越穷，但这一点也不妨碍马科斯家族越来越富；菲律宾民众越来越瘦，但这一点也不妨碍马科斯家族 变得越来越胖。

5.魔幻现实主义的菲律宾

菲律宾政府为了追回马科斯家族在国外的存款，便同意马科斯夫人伊梅尔达在1990年回国。此后，菲律宾法院、美国夏威夷地方法院、瑞士联邦法院展开了漫长的拉锯战，一直到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，菲律宾经济遭受重创，政府急需外汇。

1998年，伊梅尔达竞选总统，为了宣传造势，她说会移交5.4亿美元。除此之外，马科斯至少还有50亿美元，也有人说100多亿以上。伊梅尔达此后到底返还了多少当年贪腐所得，一直是个未解之谜。

伊梅尔达一直给医院、福利院和贫民窟捐款，为马科斯家族拉来大量选票，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贫民窟。当年敲骨吸髓，富可敌国，一国百姓养一家族。现在用当年搜刮巨量财富中的九牛一毛来做公益慈善，就能赢得生前身后名。

只能说菲律宾底层民众实在是太过穷困，他们实在不想区分这是不是政治作秀。

1998年，马科斯亲信埃斯特拉达当选总统，清算马科斯家族已变成了不可能。马科斯家族正式复活，卷土重来。小马科斯当选莱特省省长，伊梅尔达的弟弟当选省长，侄子当选国会议员。2016年11月8日，马科斯的遗体获准安葬在菲律宾英雄墓园。

2021年5月11日，小马科斯当选菲律宾总统。如果马尔克斯还在世，他或许会感叹自己还是太年轻，因为这是他在《百年孤独》中也写不出的魔幻现实主义。这简直是匪夷所思，常人难以理解。或许只有菲律宾人才能当好菲律宾人。

当然，如果把菲律宾今天的这幅造型完全归咎于马科斯家族身上，至少是不全面的。因为全菲律宾有81个大家族，阿基诺家族、科胡昂科家族、马科斯家族、苏木隆家族、劳雷尔家族……

还有100多个中小家族，虽然名气不如大家族，但在基层政权有着广泛影响力。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。

6.进口替代

美国一直控制着菲律宾的经济命脉，同样处在美国掌控之下的日韩却发展得很好。究其原因，除了菲律宾独自的情况外，还有就是菲律宾长期的进口替代政策。进口替代政策就是保护本国工业品，限制外国工业品进口。

这种政策本身无可厚非，因为美国、日本、德国等早期发达国家和后来的中国都走过类似的路。因为一个国家的工业处在初级阶段时，很容易被发达国家降维打击。但是如果长期进口替代政策就会陷入极端的贸易保护主义，本国工业永远是温室里的花朵。

菲律宾的进口替代政策一直持续到了1973年，而亚洲四小龙都是在20世纪60年代开始发力。一直到20世纪90年代后期，菲律宾还是典型的内向型经济，这个时候的亚洲四小龙已经完成了向外向型经济的转变。

20世纪90年代开始，美国、日本、西欧主要发达国家都出现了去工业化现象。即制造业就业比重持续下降，服务业就业比重持续上升。这是发达国家得的富贵病，菲律宾竟然也得了这种富贵病。但菲律宾既没完成工业化，更不是发达国家，所以这不是一个好兆头。

2006年的世界发展报告指出，15%的菲律宾人生活在绝对贫困中。马尼拉市人口有1200多万，其中600万人生活在贫民窟里。出国务工人员不断增加，没有一个国家比菲律宾更依赖外汇来维系国家。2006年120亿美元的海外收入占菲律宾GDP的15%。

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，菲律宾的贫困率依旧居高不下，国家和民族依旧看不到未来。菲律宾是东南亚第一个政治和经济改革双重失败的国家。菲律宾被称为亚洲的拉美国家，或者说是拉美在亚洲的飞地。

因为菲律宾和大部分拉美国家都曾是西班牙的殖民地，都保留了大量的大种植园和大地主群体。但菲律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，明显比拉美更魔幻。马尔克斯的一声声叹息仍然回荡在广袤的拉美地区，而家族政治的阴影仍将长期笼罩在菲律宾的上空。

暴龙战神

因为菲律宾太过魔幻现实主义